治療篇 (二): 失望與絕望~三次失敗的IVF
2003.08 在台灣挫折的求醫經驗
當時決定要做試管的原因是 1) 無法自然懷孕; 2) IVIg很貴,又要在受孕之前打,經濟上無法承擔每個月嘗試自然懷孕。但決定找誰做IVF是個大難題。我並沒有婦科不孕因素,所以給哪個醫生做都差不多,最主要是要有一個願意配合IVIg療程的醫生。這過程比我想的還難,因為當時的醫生對於免疫觀念的接受度比現在還更低。而我已經搬離美國了,要再回去進行療程,在現實上對我們夫妻兩人來說有些困難。日本IVF成功率只有15%,又比台灣貴一倍,no way!
7月搬到了日本做了短暫的停留後,我就回台灣尋醫。在台灣的1個半月間,幾乎天天跑醫院,看遍了全台北的不孕醫生和幾個免疫醫生,居然沒有人相信NK和不孕有關係。免疫會影響懷孕? 這在他們聽來像天方夜譚,更遑論支持我的療程。
台北沒望了,於是我遠征到中部,第一個找的是台中最有名的李茂盛。他很仔細的一頁一頁翻閱我的免疫報告後,說這不是他的專長,所以他建議就照著Dr. Coulam的protocol去做。 經過一個多月的尋尋覓覓,終於有醫生願意幫我,當時真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!
9月時從紐約海運過來的家當終於抵達東京。把所有東西都整頓好之後,10月我又飛回台灣準備進入療程。
2003.10 IVF #1
第一次IVF我充滿了信心。我對Gonal-F的反應很好,所以沒有打太多針。
取卵數:18、受精:11、植入:6 (3個molar,3個8B)
內膜:8mm,A級; 血流:1點多 (正常值1~3,數字越小越好)
Peak E2:2905、P4:210
IVIg:IVF週期第7、8天各打20grams
第一次打IVIg真是超緊張,我以為打完後免疫就會降很低,易受感染,走出醫院時還戴N95口罩。結果沒有感染,倒是打完的第二天,我的雙手忽然整個麻掉喪失知覺,還以為沒命了,結果只是過敏,吃了幾天的抗組織胺就好了。後來才知道這是IVIg的副作用之一。Dr. Coulam 忘了告訴我如何降低IVIg副作用的機率:
Ø 注射IVIg之前1小時服用Benadryl (diphenhydramine) 50mg,注射完之後24小時內每6~8小時再服用一顆。如果過敏反應很嚴重,則必須注射Epinephrine 0.3mg (有肌肉or靜脈兩種) 。
Ø 注射IVIg前喝大量的水可防止脫水或肌肉疼痛。但後來用過幾種牌子的IVIg後,發現並非每個牌子都有此副作用。
植入時李醫師說他覺得我應該有90%的懷孕率。頭腦簡單的我每天高高興興的等著做媽媽。不料驗孕當天卻是個BFN (Big Fat Negative!) 讓我又詫異又難過。
2003.11 尋求2nd opinion
我實在想不透為何會失敗。於是趁11月回紐約的短暫停留期間,抽空又積極的諮詢了兩個不孕名醫Dr. Sher 和 Dr. Gleicher (保險完全給付)。Dr. Sher 認為免疫療程的部分沒問題,可能是我的內膜只有恰恰及格的厚度(子宮沾黏的後遺症),會降低著床機率。他建議我下次使用威爾剛塞劑,懷孕機率應該會在80%以上。而Dr. Gleicher則建議我把IVIg兩次分開打,一次在打排卵針時,一次在植入前,各25grams。並從療程的前一個月開始大量的類固醇。從此之後類固醇便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,加上作試管時大量的雌激素和黃體素的作用,我的身體開始像氣球一樣快速的膨脹。
2004.01 在日本做LIT治療
在日本,流產兩次就叫做習慣性流產,醫院會安排全套檢查,也包括免疫。但免疫的檢查僅限於HLA、APA、ANA 和紅斑性狼蒼。對於APA和狼蒼患者,Heparin (肝素)幾乎已是所有婦產科的標準療程了。至於HLA或不明原因的流產患者,則投與淋巴免疫療法(Lymphocyte Immune Therapy,or LIT)。即使LIT已被美國禁止,在日本仍非常的流行。
我是在東京虎之門病院的習慣性流產專門門診做的LIT治療。所謂的LIT,就是把先生或捐贈者血液中的淋巴球分離出來,再打進流產患者的身上,讓身體產生阻隔抗體(blocking antibody),保護胚胎免於免疫攻擊。LIT在虎之門病院行之有年,約有6成左右的成功率。該院的療程是2星期打一次,共打4回合。1回合約3萬日幣。健保不給付。
前2回合都很順利。不料打了第3回合後,我全身的骨頭忽然開始疼痛,幾天之內疼痛加劇到想跳樓的程度,吞了大量的止痛藥,類固醇,擦掉了一條的Ben Gay,完全無效。接著的症狀是心律不整,呼吸困難。我這時才明白什麼叫做痛不欲生! 於是我放棄了第4回合的注射。日本的醫生幫我驗了類風濕關節炎和紅斑性狼蒼都正常。之後驗了Leukocyte Antibody Detection (LAD),IgG B-cells才1%,LIT治療宣告失敗!
後來得知LIT是Dr. Beer在20多年前發明的療法,我寫了一封緊急的email給他(當時他還有接受非病患免費email諮詢服務)。Dr. Beer 很詳盡的解釋我的問題出在哪裡:
淋巴細胞中的TH1 cytokines (TH1細胞激素)過高會造成流產或不孕。但TH1 cytokines 對LIT沒有receptor,也就是說LIT並不能抑制TH1,相反的有時打了LIT反而會刺激過度讓TH1升高,所以TH1過高的病人並不適合貿然接受該療法。 TH1中的TNF-alpha就是造成關節或骨頭疼痛的元兇。尤其如果血液收受者和提供者的HLA有相當部分的吻合時,TH1反彈的狀況會更嚴重。 有些人對自己丈夫的淋巴血清無效,需要用到捐贈者。 從我對LIT的反應來看,他判斷我的TH1應該非常高了,並且猜測我和我先生的DQ Alpha 至少有50%的match。
(待續)
January 14
治療篇 (二): 失望與絕望~三次失敗的IVF (續)
2004.03 IVF #2
取卵數:15、受精:7、植入:5 (1個8A,3個8B)
內膜:10mm,A級; 血流:1點多 (正常值1~3,數字越小越好)
Peak E2:3674、P4:270
IVIg:週期第6天25grams、取卵第二天25grams
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,就是胚胎受精率偏低。這次療程把取出的15顆成熟卵隨機分成兩組,一組用顯微注射(ICSI) ,一組自然受精。結果ICSI組8顆卵受精6顆,自然受精組7顆卵只受精了1顆! 我曾在Immunology Support Group的BBS和幾個病友討論過,好像不少免疫病友的確有受精率偏低的困擾,雖然並沒有影響受精卵的品質。詢問過幾個免疫不孕醫師,卻被告知尚未有研究可以證實。不過很多時候是病人有臨床症兆在先,才有醫學的研究,因此未證實並不表示不存在。
這次從美國帶回了Viagra suppository,內膜果然增厚到10mm,但IVF還是以失敗收場! 因此內膜太薄造成失敗的假設並不成立。
2004.05 IVF #3
取卵數:14、受精:7、植入:6 (1個8A,1個4A,3個8B)
內膜:9mm,A級; 血流:1點多 (正常值1~3,數字越小越好)
Peak E2:1679、P4:151
IVIg:週期第6天25grams、取卵第二天25grams
可能是連續做IVF的緣故,卵巢有點疲憊,卵泡的成長比前兩次慢了1~2天。最後一次照超音波追蹤卵泡剛好是星期六(星期日不看診),但卵泡的大小是有點尷尬的處境,李醫師猶豫了半天,不知該星期一或星期二取卵,後來他決定在星期一取卵,但這顯然是個錯誤的決定。取了14顆卵中,只有9顆可以用,其他的都還不夠成熟,大小就只差了那麼一點。其實看peak E2的值就知道差距有多大。這次和上次IVF取卵數差不多,E2卻只有前次的一半! 如果他願意在星期日再多追蹤一次,就不會發生了。還好我的卵夠多,這次全用ICSI,還有6顆可以植入。
但植入時又發生了意外,因為李醫師植入是靠經驗,不用超音波導引,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,這次他幫我植入時不小心擦到子宮(或子宮頸?) 造成下腹疼痛不已又出血。
這次植入後過敏反應並沒有前兩次嚴重,但我想有可能是胚胎在植入的過程就掛了吧,所以也沒抱太大希望,驗孕又失敗時並沒有太訝異,只是覺得既失落又無助。
我是那種跌倒了哭一哭後很快就會爬起來,生命力比蟑螂還強的個性。難過沒幾天,又開始自我檢討哪裡出了問題,還有什麼可以改進的。從三次失敗的IVF中,我自己觀察到了一些異狀:
每次植入後約2~3小時左右,我就開始骨頭痛(主要集中在關節),並出現蕁麻疹,過敏現象會持續3天左右,也就是關鍵的著床期。 曾有一次療程的E2飆的特別高時,關節也開始痛,但一打IVIg的隔天疼動就消失了。因此我懷疑E2 會刺激免疫上升。或許這就是我IVF失敗的原因? 做IVF期間我沒有再驗NK,因為Dr. Coulam 和Dr. Gleicher都認為NK只要驗到一次不正常就必須用IVIg治療,再驗一次沒意義。但我懷疑自己是否對藥物毫無反應?
我很茫然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。我的母親6月底陪外地來的友人去淡水玩時,剛好經過淡水媽祖廟,就順道幫我抽支籤,籤解道: 過去一年沒成功是因為沒有貴人,你的貴人還遠在千里之外,月中會聽到消息。 事後回顧起來,所指的貴人應該就是Dr. Beer,因為他不但遠在千里之外,第一次和他諮詢的時間剛好就被排到該(農曆)月份的月中! 那支籤太神奇了,我到現在還保留著。
2004.06 和蔡醫師&林教授結緣
很多人說先生緣,主人福,李茂盛醫師也許是很多人的貴人,但和我無緣分。第三次IVF失敗後,我就決定換醫生。當初的doctor shopping只南下到台中,所以我想應該繼續往南找。第一個找的是彰化博元婦產科(
http://www.babymaker.com.tw),我去信問道該診所能否幫病人打IVIg,運氣還不錯,答案是YES! 於是第二天馬上驅車南征彰化。出乎我意料之外,院長蔡鋒博醫師超級nice又很熱心,他說免疫不是他的專長,而建議把我轉介給彰化基督教醫院兒童醫院的林清淵院長,他的專長是小兒免疫科,免疫的功力很強,並有自己的lab。當時因已買機票要回日本了,沒有機會當面找林教授談,只有在電話裡談過。他對我的case很有興趣,願意幫我在下次IVF療程時,監控整個免疫狀況,並幫我檢驗NK TH1等在台灣其他醫院驗不到的項目。
人生的因緣際會真是奇妙。每個決定,每一步路,都像是連環扣,環織成命運。當時會牽上蔡醫師和林教授這條線,純粹只是為了IVF,我因為李醫師在第三次IVF時的失誤,而做了換醫生的這個決定,沒想到卻是我人生中的一個轉折。如果沒有認識這兩位醫師,在後來的懷孕過程中,幫助我度過差點過不了的難關,現在我們夫妻倆也不會有一個可愛的小天使。